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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哥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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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哥你……

是夜,Maria's Kiss。

演出結束,陳詩如只想把自己揉進柔軟的沙發裏,在並不刺眼的燈光裏昏昏欲睡,直到夜宵被端上桌,用香氣勾醒她。

不知道為什麽,今晚的程夢真尤其拼。

她和她的歌是Remedy的靈魂,陳詩如在火熱的氣氛裏難以招架,唱得格外放松,還能在默契度的加持下即興兩句。

臺下穿行的侍者讓陳詩如十分篤定:今晚肯定創收了。

“——太精彩了!”老板笑得臉都歪了,“這麽好的吉他,這麽無我的配合,上次聽還是在Hidden Star那回。”

陳峻帆還沒緩過神,很興奮,覺得自己能再來十首:“可不是嘛!Raye,你是不知道,我就喜歡你——的吉他咄咄逼人的樣子!”

看到江煊瞇起的雙眼,鼓手頓時覺得後頸被冷汗覆蓋,不得不註意起言辭來。不註意不要緊,一註意到,他不禁悄悄瞥向主唱。

然而,從沙發坐起的主唱註意力根本不在陳峻帆身上。

有情況。

面前的兩個人,從神態到肢體語言,都讓陳詩如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
這時,老板殷勤地驟然插上一句:“對了小江,我之前忙著看演出忘了告訴你,給這裏捐款需要合影留念,更何況是——”那麽一大筆“慈善”。

“什麽?你給Maria's Kiss捐款?”程夢真對江煊的認知還停留在“有點窮、但不完全窮”的大學生層面。

總之,捐款不該是一個窮學生打腫臉充胖子幹出來的行為。

江煊一臉無辜,理由充分:“我想為這裏,也為Remedy做點事。”

結果程夢真很不樂意,扭過頭,“老板!大佬他跟‘那個人’不一樣——”

老板倒覺得江煊很樂意。畢竟他可是細細問過了前任財主和Maria's Kiss的資金往來,會用來做什麽,得知Remedy能用到的地方很多以後輕輕松松捐了雙倍,儼然是要取而代之。

對著鈔票堆欣喜之餘,老板狀似不經意地提問:“好哇,以後你就是咱們的新財主了。這是跟Raye商量過了?”

“這是我自己的決定。”他微笑,在老板眼裏仿佛鍍上一層聖潔的金光,“我很早就想這麽做了。要是挑不好時機,Raye應該會有負擔感吧?”

要是讓Remedy的吉他手以為他想用金錢制造虧欠感,那可就糟了。

老板開玩笑:“所以,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嗎?”

“……也許?”

當這張俊俏的臉蛋流露出些許狡黠感時,老板不禁在心裏感嘆:這可真是個罪惡的年輕人。

即便沒有被金錢徹底收買,心裏想著這位姓江的小先生要是做出點什麽,尤其是像某個眼睛不好的孬種那樣冒犯了Raye,他肯定要仗義出手,老板依舊有種早早看到夫妻相的既視感。

現在,程夢真可不能輕松地擠眉弄眼。她拉住江煊的袖子,於是對方轉過頭,垂下柔和的眼眸,仔細聽她說話。

“餵,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。”

江煊溫和應答,看著她不快的眼睛,圓溜溜的,像兩個漂亮的畫框,“Remedy也不是輕輕松松建立起來的呀。”

又在顧左右而言他。“你捐了多少?”程夢真想好了,大不了她來填補這比錢款,系數返還給他。

“忘記了。”江煊冷靜道。

僵持之下,老板一句“先吃飯”,讓饑腸轆轆的幾人坐定在桌邊。

陳詩如甚至拍拍身側的空處:“Raye——過來這裏坐——”

在陳峻帆羨慕的註視下,程夢真跟江煊對峙不出結果,冷哼一聲,隔著薄襯衫對他的手背彈一下,精準打擊後坐過去。

“真暴力。”

眼見此景,陳峻帆的眼神從艷羨不已轉變為譴責。

程夢真扭頭:“你說我暴力?”

“沒有。哪裏哪裏。”

陳詩如給她分碗筷,邊分邊道:“人家情侶鬧兩下,你摻和什麽勁兒。”

“哼。”程夢真沒好氣地發出模糊的鼻音,下意識的不置可否已然說明問題。

下一秒,她反應過來,跟仿佛按下暫停鍵的隊員面面相覷,方才意識到自己順著主唱話語間埋下的小小陷阱滑落,將還沒捂熱的戀情公之於眾。

程夢真當然不會選擇特意發一條官宣文案,再配上精心選擇的照片昭告天下。其實時至今日,她還沒完全緩過來,腦袋不太清楚,導致小細節中依稀露餡、三兩句引導就能全招了。

他們兩個關系也、也沒有很好吧。

只是剛剛擁抱、牽手過的程度。

兩個人第一次擁抱的那個夜晚,程夢真甚至出神地想,這回她可不是因為一個宛如偶像劇才會設置的橋段、機緣巧合地在江煊的胸肌上著陸。

她悄悄踮起腳,而江煊也無聲地彎下腰,好讓她將柔軟的下顎放在他的肩膀上,再虛虛地環住她。

然後,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。

比起暧昧,更多的是溫馨。

地下室裏,第一個打破寂靜的是陳峻帆。

“你真對我兄……好朋友下手了?!”他不禁勃然大怒,情緒可不比當初知曉江煊喜歡隊內吉他手淡。

程夢真不滿:“你剛剛是想說‘兄弟’對吧?都說了不要用這麽惡心的稱呼喊我。”

“你答應他了?”一旁,陳詩如輕聲詢問。

她的聲音沒來由讓程夢真覺得抱歉——為自己先一步走出失戀的漩渦感到歉疚——甚至不太敢看她,“……應該是他答應我。”

江煊耐心而言辭精簡地解釋:“其實Raye並沒有答應我,但是我答應了她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就這幾天。”程夢真回答。

陳詩如並沒有生氣。嚴格來說,她在仔細打量好朋友的新男友。

從外表看,光鮮亮麗;從有限但很有意義的相處時間看,還算順眼。

應該說,挺不賴的。跟顧思伍放一塊兒比較著實有點侮辱人。

更何況,有精力喜歡誰,甚至開展一場全新的戀愛關系,如果不能證明程夢真走出顧思伍制造的陰影,陳詩如想不到更好的形容。

因此,她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江煊:“學長,你很會使用策略。”

“過獎。”他回以笑容。

正是因為明白程夢真的性格,所以陳詩如能感覺到,十有八九是顧思伍跟他的新女友送上的助攻。

她這個好朋友,別的不說,對“自己人”從來掏心掏肺,寧願委屈自己也要給朋友討個公道。

好到讓人情不自禁依戀,卻只能對那條界限唉聲嘆氣。

“……又不影響我跟你們關系好。”程夢真小聲嘟囔。

劉文浩點頭,認真解釋:“不影響。我跟小南交往也沒有影響我練習和參加演出。”

陳詩如摸了摸她的肩膀,好像撣去肩上悶悶不樂的灰塵。“好啦,難不成因為你跟學長交往就餓著你?”

演出確實消耗很大。“難說。”程夢真說了聲玩笑話,把筷子扶正後朝熱氣騰騰的火鍋裏探去。

“誒——你都這麽說了,這片牛肉就是我的嘍?”

一記截胡令她大怒。“你搞偷襲!”

就當這時,兩雙筷子出現在碗檐。

“多吃點。”孟穎初將公筷的一端搭在餐盤的邊緣,作為一個業務嫻熟的媽粉沈穩地滿足她。

江煊則微笑:“我的筷子還沒有開始用,別嫌棄我。”

於是,陳詩如聳了聳肩。

“我討厭不公平的戰爭。”

返回A大的路上,程夢真忽然想起,捐錢的事竟然就這麽被揭了過去。

“不行,我得跟老板說一聲,讓他把錢退給你。”她是個極其務實的人,坐在副駕駛座上就要撥通電話,卻被十字路口緩緩停下車的江煊阻止。

江煊聲音輕快:“這樣不好嗎?以前那個財主被完全覆蓋,很難再想起他了吧?”

色彩對比鮮明的紅和隨即亮起的綠形成再鮮明不過的對比,他的目光也從程夢真身上漸漸流向即將行至的道路。

最為炙熱的心意是一點一點由各種各樣的私心累積起來的。

一開始,江煊的確待在黑暗地帶——作為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,註視他所向往的生活和人。

而現在,他就是要從昏暗的陰影裏面走到陽光下,做些和那位糟糕透頂的前任相似、卻又不太一樣的事。

他很清楚,以程夢真的聰明,她可不會因此將他們弄混。

“Raye,我可以負擔得起我的私心。”

傾斜的車窗在此刻仿佛具備無與倫比的吸引力。

如果下雨,程夢真覺得自己就是滾落的雨珠;如過有頑皮的孩子站上車頂,那麽她就變成了那個被孩子擲下的圓球,“軲轆軲轆”滾下來。

她的不甘示弱也變的虛弱:“江煊,不用你一個人承擔,我也能負擔得起。”

“你要養我嗎?”

她煞有介事地附和他。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
江煊笑了:“是我不識擡舉,我不要。我想想給你花錢。”

他記得很清楚。“Raye,你不喜歡項鏈。”這是個溫柔而篤定的陳述句,根本不需要一個人看向頸上玉佛公的眼神,“你喜歡祝福,最好來自珍惜的人。”

“我祝Remedy越來越好。”

這一刻,程夢真無話。

她簡直不敢相信,江煊竟然是第一次戀愛。

“雖然很遺憾,但是到了。”

程夢真應聲推開車門。潮熱的晚風輕撫臉頰,觸感並不涼爽,令人鼻腔發悶,像在陽光熱照的水平面以下游泳。

潮濕感打了程夢真一個措手不及。驀地,她想起什麽,繞過去趴在窗口——他早早搖下車窗等著她。

“大佬,明天有雷陣雨,會下得很大。”程夢真看著他的眼睛,“出門記得帶傘,最好不出門。”

江煊反問:“那你出門嗎?”

“那當然!Remedy要演出,不演出也要練習的。”程夢真立馬回應,話裏話外都是理所當然,“我可以找一個雨不大的時間打車去。”

眼前的青年笑盈盈地微偏過頭:“既然要坐車,那為什麽不行我這個方便呢?”他做了個手勢,“隨時打電話給我,好嗎?”

程夢真眼神游離。她感覺自己不是站在窗外,而是化身陽臺下的羅密歐。

“……你也有你自己的日程表,我希望你能多一點時間休息。”

江煊笑容不變。“我的日程表裏寫著跟你一起走。”他喜歡看程夢真臉上的微妙變化,比如她正在不好意思,“拜托了Raye,讓我和你一起玩,在你後面游手好閑,可以嗎?”

“可以是可以,千萬別勉強自己……”

就在這時,共享電瓶車從程夢真身後的馬路竄過,帶起的風令她心驚:天哪,她剛剛彎著腰跟江煊聊天,真的很像在煲電話粥。

唯一不同、也是最重要的一點,就是他們面對面,不需要電話線。

“沒有勉強。”

下顎傳來的觸感讓程夢真目露吃驚——她的下巴肉被江煊輕輕摸了摸。

結果,這家夥還立馬作出一副坦率承認錯誤的模樣,率直到一點都不心虛,誠懇地雙手合十:“抱歉,因為看起來很好摸,突然沒有忍住。”

不就是一點肉嗎。程夢真納悶地自己摸了兩下,沒覺得哪裏需要“忍耐”。

“你最好控制一下,我們交往還不滿一個星期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程夢真點兩下頭:“原諒你了。明天記得載我去Maria's Kiss。”

“明天見。”

幸好前一天和江煊約好了。否則那樣大的雨,程夢真得開動腦筋想辦法。

現實是,外面就像世界末日,雨水一遍一遍沖刷著車窗,連交通燈的顏色都模糊了,車裏卻舒適得不可思議,像是在炙熱的夏天提前享用平安夜。

“大佬,不管你信不信,今晚又要創收了。肯定有很多人去Maria's Kiss躲雨。”程夢真信誓旦旦,“Remedy第一次大受好評,就是在一個有臺風的夜晚。”

她向江煊描述:“那天雨超大,我們不得不在酒吧裏將就了一個晚上。”

“就像野營。”

程夢真喜歡他生動的比喻:“對!跟野營一樣。”她撐住下顎,不懷好意,“哼哼,我要讓老板買幾張床,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……”

雨夜,汽車再度開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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